顾宴臣不肯接受这个事实。
我的屋里,聚集了从五湖四海应征而来的大夫。
可每一个,都只是摇了摇头,束手无策。
无数昂贵的药材源源不断地送来,却只是堪堪吊着我的一口气。
顾宴臣的眼眶一日比一日的红,眼睛里全是血丝。
我知晓,他守在我旁边的每一刻,都不曾阖上过眼。
我陷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他害怕,我睡过去就醒不来了。
有一次昏睡,我模糊感受到有泪珠滴落在我的手背。
滚烫得吓人。
费力睁开双眼,是顾宴臣抓着我的手在哭。
他说。
“晚凝,对不起......”
我想擦去他脸上的眼泪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其实三年前使用替命蛊时,我就知道我活不久了。
这三年寿命,是我强求来的。
在临死之前,还能有几日平静日子,也算不错。
我的身体越来越差,我平静地感受着死亡离我越来越近。
顾宴臣黏我黏得厉害,几乎寸步不离。
曲笑曼回到京城的当日,曲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造反。
消息传到南疆,我让顾宴臣回京。
顾宴臣微微一愣,用一种温柔又破碎的目光望着我,卑微道。
“晚凝,别赶我走好吗?”
我的心尖一颤,泪水唰的一下落了下来。
“我没和白昼成亲,是骗你的。”
“我不喜欢白昼,我只喜欢......”
哽咽堵住了喉咙。
三年前做出那些伤透他心的违心之举,我和他一样痛苦。
本以为人之将死,什么都能放下。
原来有些误会,解不开,是放不下的。
顾宴臣把我紧紧搂在怀中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“晚凝,你也相信我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他的语气说得决然。
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。
白昼站在门口,眼下是一团乌青。
他的手中,是一本破旧的古籍。
“晚凝,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。”
我猛地瞪大眼睛。
他手中的古籍,我眼熟至极。
因为这本古籍,是我亲手藏起来的。
我其实早就知道自救的法子。
替命蛊,其实是蛊王同时诞下的一对虫卵。
你生他死,才叫替命。
我因为自小以身养蛊的体质,才得以苟延残喘了三年。
所以我身体里的替命蛊,还活着。
而另一只替命蛊,在顾宴臣的身体里。
我活,顾宴臣就会死。
我哭着摇头,艰难地发出声音。
“不要。”
我平静等待死亡的到来,不是为了今日这个结果。
顾宴臣看我的眼神温柔至极。
他不舍地抚摸着我的脸庞,在我额间落下一个轻吻。
“晚凝,这是我的宿命,曾经你为了我选择了死亡,如今,该论到我了。”
我不想这样。
可我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,连阻扰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宴臣朝白昼点头示意。
短笛放在嘴边,白昼吹出了一段奇怪的音调。
我听得出,他是在驱使我体内的替身蛊。
我体力不支,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