蜜物书屋 4
在听到这条通知以后，顾清尘心脏猛地一坠。
此时他正在陪芊羽在殿外等候，整个天界都知道了，芊羽研制出了可以净化魔气的百净瓶。
消息一出，震惊三界。
我听见顾清尘问系统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系统慌慌张张告诉他：“宿主，不好了，原女主已经死了，为了维持这个世界平稳，只能把芊羽换成女主了。”
“你说谁死了？”
这无异于扔给了顾清尘一颗惊雷。
大家纷纷侧目朝这边看过来，芊羽也赶紧问他：“清尘，你怎么了？”
可顾清尘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，转身离开这里。
芊羽的手悬在半空中，无所适从。
等出了天宫，顾清尘才全部展露出自己的情绪。
他几乎站不稳，浑身颤颤巍巍的：“不可能，染芜怎么可能死？她不是主角吗？她不是有女主光环吗，她怎么会死！”
系统显然也不太清楚状况：“我就只知道女主死了，具体她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，你最重要的是现在冷静下来，去染芜那里看看。”
顾清尘如梦初醒：“对……对，我现在就去找她。”
顾清尘立马召来仙剑，一刻不停的往外冲。
还没等出门，芊羽就跑过来抱住他：“清尘你要去哪儿？天帝还在里面等着呢，我不敢独自一人面对，你陪我一起，不然我害怕。”
按照往常来说，只要芊羽这样对顾清尘撒娇，他就没有不应的。
可这次，当着众仙的面，在天帝眼皮子下，顾清尘一点面子没有给芊羽。
“滚！”
芊羽被他推的后退两步跌倒在地，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。
只剩下幽怨的芊羽和指指点点的众仙。
一路上，顾清尘心急如焚。
因为我是被魔气入体，五脏六腑侵蚀而死。
我不想死后再为祸四方，就拼尽全力，用身体残存的一切灵力，将自己挫骨扬灰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。
等顾清尘赶到的时候，就是我亲手将肉身化为粉末的那一刻。
“不要——”
他猩红着双眼，拼命向我冲过来的时候，我已化成了漫天的齑粉。
他伸手去接，只抓到了一抹粉尘，马上落在地上，被风吹的无影无踪。
“染芜——”他愤怒，无措，歇斯底里。
师兄们走过来赶他：“阿芜已经死了，你走吧。”
顾清尘的身形一顿，状似风魔的后退两步：“不可能！染芜不会死的，一定是你们在骗我，这是她和你们一起做的一场戏，够了，你们快让她出来。”
师兄们忍无可忍，揪着他的领子：“她为什么不会死？是你亲手把她丢到乱葬岗，是你给她注入了魔气，是你杀了她！”
顾清尘的脸色一点点的变惨白，他不可置信道：“你怎么会知道？”
“不光我知道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！”师兄想到我死前的惨状都有些失控“顾清尘，你真是个人渣，枉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染芜！”
“你为了芊羽，竟然和乱葬岗的堕仙做交易，让她受尽折磨，又把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献给芊羽，但你知不知道，在芊羽的内丹里，孕育出了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孩子！”
“她用内丹供养你每日流失的灵力，还得滋育你们的孩子，最终却落得个内丹被毁，那未成形的孩子，也一并死在了乱葬岗！”
“她净化了那么多魔气，救下了那么多人，最后自己却死于魔气入体，你不觉得可笑吗？”
顾清尘整个人怔愣在原地：“怎么会？她怎么会魔气入体而死，我不是叫芊羽给她清除了魔气。”
“具体为什么，你自己看吧。”师兄将那面天机镜递给了他。
这面镜子上，记录着顾清尘和系统的对话，以及芊羽和我发生的事情。
我交代师兄，一份交给顾清尘，一份公布于三界。
我们整个师门闭关了半年，我真的不想轻而易举就将心血拱手相让。
看着里面的留影，顾清尘脸色铁青。
他万万没有想到，在他眼里善良柔弱的芊羽，竟然是这副模样。
更没有想到，她压根就没有给我清除魔气，而是将其催化。
“不是的，怎么会这样？”
他现在也茫然又无措，觉得天旋地转的，直接跌倒在地，顺势就坐在地上开始哭：“这不是真的，这一定是你们演的！”
“染染是生我的气了对吧？你让她出来，我给她道歉。”
“别装了，我知道错了，染染，你原谅我吧！”他此时的惨状并没有引起师兄们的半分不忍。
师兄冷冷瞪他一眼：“是不是假装的，你很快就会知道了。”他眉眼似刀，直指顾清尘“顾清尘，你和芊羽马上就会遭到报应了。”
5
顾清尘脸上最后一分颜色都褪的一干二净。
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，他猩红着眼睛问：“魂魄呢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染染的魂魄。”顾清尘状似疯魔的发出低吼。
“我知道，她毁去的只是肉身！”
“把她的魂魄，还给我！”
师兄嗤笑一声，眼底确实无尽的悲凉，在手心里聚气一团气来，又很快消散。
“看到了吗？她已经魂飞魄散，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师兄又拿出一个小瓶子。
“哦，这个可以给你。”
看到瓶子里的东西，顾清尘震惊：“这是？”
“这是阿芜的内丹，曾经这个上面，还滋养着你孩子的精魂。”
“不过现在已经都不在了。”
“阿芜在去魔界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孩子，她一直跟我们说，你很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，她想等着清除完魔气，一起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顾清尘双手抱头，看着那枚失去光彩的内丹，发出痛苦的哀嚎。
我明白，当初他多想拥有一个孩子，如今就有多痛苦。
师兄居高临下的看他：“顾清尘，当初你把染染扔到乱葬岗的时候，有想过会害死你的仙侣和孩子吗？”
师兄没有兴趣等他的回答，径直回了寝殿。
身后的同门一一往回走，每个看顾清尘的眼神中都带着仇恨。
与此同时，系统再次上线：“宿主，已经打听清楚了，染芜去世是因为芊羽，芊羽成为女主是因为她夺走了染芜的一切，所以才能取代她成为新的女主。”
“哦对了，我在调查的时候还发现，染芜的意识曾经进入过我们的空间，可能是想向你求救，但意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。”
“什么？”顾清尘现在感觉一阵窒息，席卷而来的悔恨就要将他淹没。
他狼狈不堪，全然没有平日那副翩翩君子的样子。
他不敢面对这一切。
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，以为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。
却忘了曾经是他亲手教会我怎么连接他的系统。
当时他说，只要我想见他，就告诉系统，无论他在哪里，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身边。
但他食言了。
他不仅没来见我，还亲手害死了我。
想到这里，他的内力又流失了一分，接着是巨大的身体亏空带来的不适感。
他顿时直不起腰来。
我这才想起，在我们成亲的那个晚上。
顾清尘告诉了我关于他和系统的一切。
系统要求他只能爱芊羽，可他却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我。
只要他对我动心一次，内力就会流失一分。
随着感情加重，内力的流失也会愈发的多。
娶我时，他耗尽了原本身体的全部内力。
尽管如此，在掀起盖头的那一刻，他还是觉得值了。
婚后，我一直共享自己的内丹，补足他内力的亏空，让他拥有源源不断的内力。
这样他就算想到我会受到惩罚，却没有半分损失。
想到这里，顾清尘才发现。
他的内力，已经太久没有过波动。
原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爱我了。
这次内力流失的痛楚来的更加猛烈，悠长。
等身体亏空的那阵眩晕感过去以后，他缓缓站起来。
他咬牙切齿道：“芊羽。”
既然时他把我的一切给芊羽的。
那现在他要吧这些都如数抢回来。
系统一见他提剑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去天庭找芊羽算账，焦急的阻止他：“宿主！你冷静一点！染芜已经死了！无论你再做什么芊羽成为女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”
“现在任务进度已经完成，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，也可以回到现实世界，你可别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啊！”
不管系统怎么喊，顾清尘都没有停下动作。
没有染芜的世界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芊羽在天庭的偏殿看见顾清尘的时候愣了几秒。
她转身将自己的发冠散开，弄出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。
就在顾清尘找见她时，芊羽假装没站稳的样子，扑到在顾清尘的怀里。
“清尘，你怎么才来，我都等了你好久了，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丢下我一个人呢。”
顾清尘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，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开。
芊羽不可置信的抬头，看向顾清尘的脸色，冷的打了个寒颤。
“清尘……你怎么了？谁招你了？”
话还没说完，顾清尘就蹲下去，大手狠狠的扼住了她的脖颈。
“芊羽，你对染芜都做了什么？”
感受到他狠厉的目光，芊羽浑身一颤，强装镇定的开口：“当然是给她……给她净化魔气了呀，怎么样，染芜姐姐好了吗？”
顾清尘一把将芊羽甩开。
“你撒谎！”
顾清尘拿出天机镜，在当时的画面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，芊羽这才慌了。
所有人都知道顾清尘的疯劲。
也知道我是他的逆鳞，除了他之外，任何人都不能伤害。
芊羽因为顾清尘这些天的表现，对他还抱有一丝期望。
她跪行两步抓住顾清尘的手臂，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“清尘，你为我做了这么多，你的心意我都懂的，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一个染芜，我把她除掉，是为了我们的幸福啊。清尘，我知道你和她做过仙侣，对她下不去手，所以我来做这个恶人，我都是为了你好啊。”
他表情狰狞，下达最后的审判：“你错就错在对染芜动手。”
他的手中聚气一股魔气，直直的注入芊羽的体内。
“你就是用这个催化染芜体内的魔气的吧，你让她受到的所有伤害，我都要在你身上百倍千倍的讨回来！”
他的脸狰狞可怖，芊羽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。
她后悔了。
她不应该对染芜动手，不应该招惹这个疯魔般的男人。
6
“染芜，你醒醒。”
当我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看不到边界的白光中。
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我摇了摇头，试图让自己清醒，想起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。
“这是天堂吗？”
“这是我的空间。”听到熟悉的机械音，我才意识到，这里是顾清尘系统的声音“你之前曾经进入过这里，我才能捕捉到你的一丝魂魄，把你带到了这里来。”
“主要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，你是曾经的女主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我虽然对系统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，但还是听完了它描述的最新情况。
顾清尘在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时候，去报复芊羽了，我所遭遇过的一切，都在芊羽身上重新都折磨了个遍。
不过顾清尘下手比之前对我要狠诀多了，芊羽现在几乎不成人样。
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，他还绑架了这个世界的男主。
他威胁系统，把我复活，否则就要杀了他们。
这个世界就是因为男女主的存在而维持平衡的，如果男女主死亡，那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。
系统想让我去劝劝顾清尘。
但我不想再见到他了。
系统对我语重心长道：“我知道这个世界对顾清尘来说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，但对你来说，它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。”
“你的家人朋友，师门兄弟，都是真实存在着的。”
“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顾清尘毁了着一切，让这些所有的人都从此消失吗？”
我还是动容了。
顾清尘和芊羽的死活我懒得管，可我在乎我的那些至亲，我在乎这些所有无辜的人。
我不能让这些人都跟着他们一起送死。
再次见到顾清尘时，我几乎认不出来他。
疯疯癫癫，满身戾气。
他被天帝关进了缚魔塔中，周身缠绕着黑气，已经走火入魔。
他用至邪至恶的魔气，将男女主两人紧紧的包裹束缚住。
任凭天兵天将怎么对付，都没有松开。
而芊羽和一个男人满身是血的被汹涌的魔气侵蚀着，折磨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。
我走到顾清尘的身边，吸了一口气，才终于叫道：“顾清尘。”
他浑身一颤，愣了两秒。
然后抬头看到我，像是活过来了一般。
跌跌撞撞的站起来，不顾一切的就要抱住我。
“染染，我是在做梦吗？”
我后退一步躲开他，没有一丝波动的开口。
“我是受你的系统所托，过来找你谈一谈。”
他眼睛一亮，猛地拉住我的手不愿松开。
“太好了，他真的把你送回来了。”他紧紧抱住我，摩梭着我的头“染染，你回来了，你原谅我了吗？”
我费了好大的劲挣脱他。
“做梦。”
仅仅两个字，无异于给顾清尘浇了一盆冷水，他立刻红了眼眶，下一秒，大滴大滴的泪珠就落了下来。
“染染，对不起，是我错了，我不应该这么对你。”
“我已经为你报仇了，你原谅我好不好。”
“或者你留在我身边，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，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。”
他一边忏悔，一边想要再次拥我入怀。
我退的更远了些，眼底的嘲讽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身上：“为我报仇？顾清尘，你别再自欺欺人了，真正杀死我的人是你，既然这样，你怎么不去死啊？”
系统忍不住着急的提醒我：“染芜，你不要再刺激他了。”
我没有理会系统的话。
“不……不！染染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。”
“我只是太爱你了，太想留在你身边了。”
瞬间，他的身体又是一阵眩晕，就连魔气都变得闪闪烁烁。
我可以看出，他这次的内力流失比以往的更多，更猛烈。
7
“染染，我好难受。”顾清尘猩红着眼看着我“你能不能抱抱我？”
之前，他内力受损，我就会从背后抱住他，用自己的灵力将他包裹起来，缓解他的不适。
顾清尘说，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光。
只要我抱住他，他的世界就会亮了。
如今他这副低三下四的样子，只会让我觉得恶心，甚至离他更远了些。
“况且我已经死了，没有内力再帮你缓解痛苦了。”
他摇头：“我不要你的内力，我想要你……”
“顾清尘，我不可能原谅你。”
他如同受了当头一棒：“为什么？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，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！”
我恢复了平静，轻声道：“不，你不只是为了完成进度，你已经对芊羽动心了。”
“你既然知道芊羽的剧本，那你可以阻止她去魔界，或者还有其他的很多办法，想阻拦这件事情的发生，有千百种方式，可你却选择了让我替她受罪这一种。”
“还有属于我的一切，全都被你一件件的拱手送给她，这些也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吗？”
话可以骗人。
可发生过的事骗不了人。
顾清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，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呢？
他之所以敢这么做，就是仗着我爱他，心疼他，离不开他。
“顾清尘，我以前能原谅你，是因为我爱你。”
“但我现在不爱你了。”
“不敢爱你了。”
他面如死灰：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“顾清尘，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，就停止这些荒唐的事，我已经死了，却因为你要回来再死一次，你觉得公平吗？”“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，就去天庭接受审判，让天帝评判你的过错。”
我的话到底是打动了顾清尘。
他沉默良久，撤去了包裹在芊羽和男主身上的魔气。
一步一步，走到缚魔塔的最中间跪下。
“我认罪。”
被天兵押解出去时，他最后一次回眸，眼里满是对我的不舍。
在快要消失时，我听见顾清尘说：“染染，我来找你了。”
起初我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直到我再次回到这个空间是，系统告诉我，顾清尘自杀了。
而我因为阻止了这个世界的毁灭，系统给了我重生的机会，我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。
芊羽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关押缚魔塔，永生不得出。
我听完这一切，沉默良久，还是问系统；“顾清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吗？”
“死了就是死了。”
他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，两个世界都不会再有他的身影。
在死之前，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。
他以为死了就能和我重新在一起，却没想到，我重生了。
我没有回到原来的生活，而是有了新的身份，新的朋友和家人，有了新的生活。
即使如此，我仍然满足。
毕竟我还活着。
只要活着就好。
几年后，我又拜入了师门。
也重新结识了我曾经的师兄弟们。
每次相处，他们总是忍不住感叹：“你和我原来的朋友很像，只不过她去世了。”
我听完都会笑笑。
“没关系，你可以把我当成她。”
一切都如同最初的美好。